2015年2月28日星期六

从有到无

2014年11月13日 星期五 阴

今天是毕业晚会的前四天。

我站在地铁站前,忽然口袋传来一阵震动。手机页面浮现一项通知:“思念你的第三百零一天”。我落寞地笑了。地铁来了,我紧握着手机,随着汹涌的人潮进入地铁。脚才刚踏入地铁,我就下意识地往后望。即使机会十分渺茫,但我仍然希望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看见你温柔的笑魇。你没有出现。我叹了口气,心中清楚我已经彻彻底底失去你了。


2014年11月14日 星期六 晴

这里是旅程的第一站,适耕庄。

我卷起裤脚,一手拿着画架和颜料,慢慢地走入稻田。感受着脚底下潮湿的泥土,我抬起头,终于能放下心来欣赏优美的稻田风光。金黄色的稻随风摆动,好像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。不同于海浪的波涛汹涌,被风吹拂的稻田拥有属于自己的恬静,更能抚慰我心中油然升起的淡淡失落。

我走到稻田中央,一笔一画认真地描绘适耕庄独有的漂亮景色。你也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,独自一人,带着你最喜欢的单眼相机来到这里。你说你想拍摄一张独一无二的风景图。我问,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?当时的你只是笑而不语。现在,我明白了。你想要感受这份宁静的空气,并在心里默默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曾经。


2014年11月15日 星期日 雨


我身在金马伦,旅途的第二站。

今天的天空蒙上了一层细纱,点点的雨滴稀稀落落地打在我的身上,上山的路程变得更加险峻。要知道一个女孩子背着画架,手里还拿着颜料,行动是多么地不方便。如果你在这里,一定会不忍心地帮我背画架,拿颜料吧。你会用你的双掌温暖我的脸颊,因为你知道我向来受不起寒。我甩了甩头,用力抛开这些想法。这只会让我更想念你。

终于,我爬上山顶。这里的确如你所说,俯瞰之下可以欣赏到连绵不断的山脉和覆盖山脉的茶树。我坐在入口处的石凳上,静静地品味着独自一人的滋味。突然,一颗小小的橙色果实掉了下来,滚落在我脚边。我抬起头,这才发现原来头顶上还有许许多多像这样小巧的果子。如果你在我身边,一定会被这幅漂亮的景色给迷住吧。我仿佛见到你就在我的面前,用你那引以为傲的摄影技巧替坐在树下的我拍照。

想到这里,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。


2014年11月16日 星期一 晴

我走在人来人往的壁画街——旅途的最后一站。

走着走着,我的思绪悄然飘到了去年假期我们在这里的情景。那一天,你骑着你的莫多车,就这样载着我一路上到槟城。我嚷着叫你为我拍照,你也点头答应了。你很认真地调整着拍摄的角度,我却故意在镜头后扮鬼脸。

”诶,我怎么长的那么丑啊?“接过你递来的相机,我故作介意地指着照片中的我,皱着眉头问道。这下,一向认真的你慌了,一个劲儿地摇头,说是你拍得不好。天知道,你可是摄影比赛的冠军啊,哪里有拍不好的照片可言呢。我看着你俊俏却带点傻气的脸庞,笑了。你呆呆地看着我,也笑了。

思及此,眼泪终于撑不住。


2014年11月17日 星期二 阴

今天就要回去了,有点不舍。

离开了地铁站,我拖着有点沉的行李,慢慢地走回家。我想要回想这三天去过的景点,脑海中的那个你却一直霸占着我的思绪。今天是你离开后的第一年,我也想你想了一年。我好想你,真的真的好想你。这些天里,你没有联络我,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我。我知道,这次,你下定决心了。下定决心让我忘掉你。

来到家门前,我掏出钥匙打开家门。家里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,只是没了生气。爸爸妈妈都出国了,家里又只剩我一个人。你知道我很容易感到寂寞,所以每次我父母出门公干的时候都会过来陪我说说话。虽然你只待一两个小时,但你知道吗,那一段是我最幸福的时光。

你不知道,所以才会那么轻易说放弃。

算了,不要再想了。我这样告诉自己,一头栽倒在床上。


2014年11月18日 星期三 雨

今天是毕业晚会。

我穿着小巧可爱的蓬蓬裙,踏着优雅的步伐来到了舞厅。显然,我的装束并不及其它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儿,但你说过这身套装最适合我了。我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角落,嘴里品尝着的,不知是酒还是思念的苦涩,思绪飘然回到去年的那场舞会。

你就站在舞厅中央,穿着笔挺的西装,正委婉地拒绝一位女孩的共舞邀请。我呆呆地望着你俊秀的侧脸,突然有种股拥抱你的冲动。

你似乎注意到我炽热的目光,微微把头偏到我站着的方向。接触到你的视线,我竟然像着了魔般,径自向你走去。你眼神中有一种抗拒,但却任由我把你拉走。在庭院,我对你说了很多话,问了很多问题,但你始终没有回答。

“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把我拒在门外!“这一句话我是哭着讲出来的。你心疼地看着我的眼泪,想伸手替我拭泪,却还是忍住了。

“我真的不想失去你。”我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彻底瓦解,泪水想绝了提般夺眶而出。我紧紧地抱着你,依恋着你给我最后一份的温柔。

你终究还是推开了我。目送着你的背影,我没有将你留下的理由。你的事业,你的家庭,远远比我这小小的幸福重要许多倍。


2014年 11月19日 星期四 晴

躺在床上,我默默地翻阅在你离开之前拍的照片。

我回想起你那天推开我时悲伤但却十分坚定的眼神。别人都说,爱情会使人变得盲目,但如此理智的你却让我感到心疼。你毅然避开我的决定就是证据。

大骗子,你说过会让我幸福的。

还记得你提出分手的前一晚,你约我去你家附近的游乐场。当时的你没什么说话,迟钝的我却没有发现你的异样。我们静静地坐在秋千上,仰望星空。我偶尔会偷偷地瞄一眼你的侧脸,心想能永远这样跟你一起看星星该有多好。

你突然说话了。你问我,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,我会怎么样。当时的我觉得有点疑惑,但还是回答了。我说我到天涯海角都会找到你。你的心一定很痛吧,听到我的回答。我见你没有给予我反应,觉得有点不安,随即加了一句:“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,对吧?”你看着我,有点犹豫地点头。

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,你的犹豫就是明天离别的前兆。你的父母要你去澳洲参加机师训练课程。当然不是两三个月,是整整三年。

而你提出分手的理由,我却从来不知道。

我真的很恨你。恨那么自私的你。但我更想告诉你,我可以等。三年而已,算什么,你和我的回忆已经够我在这段时间细细回味了。

看着之前你帮我拍的照片,心里有一点后悔,为什么没有坚持要你入镜呢,这样就会有更多曾经和你相爱过的证据了。我会一直提醒自己,我爱的人依然是你。


2014年11月20日 星期五 雨
我不断地低头看手表。真够倒霉的,这么巧碰到大塞车。怎么办啊,再晚一点就送不到机了。不管了,冲啊!我这样告诉自己,一边打开了德士的门。

只听到背后隐隐约约传来德士司机惊讶的呼喊,我就这样冲入了雨幕。冰凉的雨点打在我的身上,同时浇熄了心中那团焦急的火。这样就赶得上了吧,我牵起嘴角,心里只有这样一个想法。我从未那么疯狂过,不过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。

等我抵达机场,我已经全身湿透,机场的空调让我打了一个寒战。 我无惧寒冷,双眼到处扫描着你的身影。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机场游荡,不时查看时间。怪了,你怎么不在登机处呢?就快到登机的时间了。

我心急如焚。如果没有见你最后一面,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,我会恨我自己。你到底在哪儿?

“请班机编号为MH22的乘客注意,请立即到B栋五楼的待机室等候。我重复,请班机编号为MH22的乘客立即到。。。”听到报告后,我立刻打起精神,冲去电梯门口。快点,你上机后就没有机会了。

无奈,老天似乎没有听到我焦急的请求,电梯才刚开门,我身前的人群立刻将电梯里空白的地方填满。唉,只能这样了吗?我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,冲向紧急楼梯口。
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
2014年11月20日 星期六 雨

她终究还是来了啊。

我一直守在登机处的门口。我想赌一把,看我是不是真的那么爱她。“有一种爱叫做放手。”我之前一直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,心想有谁那么傻会让心爱的人离开自己身边。不过我在去医院领健康报告的那一天明白了。爱一个人,不外乎是想让她快乐,就算放弃也在所不惜。

所以,我想赌赌看我到底会不会在见到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她时,仍然能不带一丝留恋地默默走远。

去年年底,我去医院进行列行健康体检。不过我没有带上她一起去,因为我害怕让她知道我的身体状况。上次来的时候,我被验出脑中有一颗恶性肿瘤。医生说因为位置问题,无法动手术清除肿瘤。他建议我去澳洲进行物理治疗。

当时的我心里想的只有她。我知道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小,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撑到那一天。我想了很久,最后决定离开她。不过在那之前,我想为我们制造多一点的回忆。可以说我自私,想要在临走前有和她相处的回忆。

那一天我带她去到槟城。我帮她拍了很多照,但自己却坚持不如镜。我害怕她看到我的照片后会更舍不得。我很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。能够看着她那美丽的微笑,我才有活着的感觉。

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。一眨眼就到离别的时候了。我向她提出分手时,她很错愕,质问我原因。我没有回答。她很生气,也很伤心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我的心像被掏空了。

我真的很心疼,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就这样永远地待在她身边。但我知道我不可以那么自私,我不愿让她看着我逐渐地衰弱,直到永远地离开她。我终究还是没有对她说出真相。

要去澳洲的前几天,我晕倒了。在病房里,我终于体会到面临死亡的恐惧。因此我更坚定了离开她的决心。身为男人,我有义务保护我爱的人。我不想让她伤心,更不愿看着她为我流泪。让她忘记我,找个比我更好的男人,去过更好的生活。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心愿。

机场里,我靠在椅背上,打了个哈欠。突然有一个身影闯入我的视野,真的是她!只见她全身湿淋淋的,两手支着膝盖,眼睛却炯炯有神地扫视着周围。我连忙拉低帽檐,差点就被发现了。

确定她的视线移走后,我才敢重新打量她。一阵子没见,她却瘦了一圈。我的心隐隐作痛,这次的决定,是对是错?我感觉自己开始动摇了。

“请班机编号为MH22的乘客注意,请立即到B栋五楼的待机时等候。我重复,请。。。”一阵悠扬的女声从空中传来。我立即转头查看她的动向。果然,她一个箭步就冲到电梯门前。我赶紧走向紧急楼梯口,想要比她先一步抵达。

走着走着,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我在心里大叫不妙,果然一转头就是她的脸——她苍白的脸。她看着我,惊讶地说不出话来,脚一软竟然晕倒了。我赶紧将她拥入怀中。

她的身体很烫,想必是发烧了。抱着她虚弱而较小的身体,我突然不想离开了。我想一直呆在她身边,因为我知道她最怕寂寞;因为我知道她生病时需要我连哄带骗才肯吃药;因为我知道她伤心的时候只要在我肩上哭过一场心情就会变好;因为我知道她已离不开我了。

但是,不可以。对不起,我在心里默念,一边把她放到病床上。我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。“原谅我,请相信我一直都是爱你的。”我深深地看了她熟睡的脸庞一眼,毅然转身离去。

澳洲,我不去了;她的身边,也不会是我。我选择在她看不见的角落,默默地守护她。

“即使我不在你身边,即使你会恨我一辈子,即使明天就是我生命的尽头,我依然会用全部生命来爱你,至死不渝。”

没有评论:

发表评论